商用車英雄系列 - VAN界父子兵~低谷力攀闢新天
在科技日新月異的發展下,很多傳統經營模式的公司都無可避免地受到衝擊。就像謝家傑(Eric)所經營的貨Van 公司,要與很多數碼call 車平台競爭。難得的是, Eric 在繼承這盤家族生意之餘,亦延續了父親的經營理念,視合作伙伴/ 司機如兄弟,「同撈同煲」——可能就是憑這種難得的義氣和人情味,讓他在貨Van 界闖出一片天。
這個電話號碼—2703 7003,是筆者初出茅廬時經常打的。當時我從事拍攝工作,號碼是英籍總編輯給我的,她說:「Call 車載貨,致電阿Grace。」那是沒有網約平台的年代,電召貨Van,只能靠一個電話號碼。當年友誠貨Van 的「接線生」Grace 能操流利英語,與一班外籍編輯及攝影師談得頭頭是道,而她就是今期主角謝家傑(Eric)的母親
Eric 父親謝合發(Raymond)是友誠貨Van 公司老闆(他的英語也很好呢!),在九十年代與雞記、成記、星輝等輕型客貨車公司齊名。雖然大家都是開貨Van「搵食」,但友誠的業務有少少不同,少運鹹魚海味工程機器,多載攝影團隊外出拍攝或錄影。
Eric 畢業後先做了一年文職,發覺自己嚮往自由自在的工作環境,所以嘗試在爸爸公司「揸Van 仔」,如此一「揸」便「揸」了近二十年,公司亦由只有貨Van 至增添了七人車。幾年前,Eric 更將公司名字由「友誠」改為「運輸堂」,希望將其「品牌化」。不過,Eric 的事業並非一帆風順。他說:「我一出道就買了部全新的豐田(Toyota)Hiace 100 仔,豈料一出車就遇上『沙士』。當時環境比今次疫情更惡劣,根本上無甚麼生意。我還記得當年每個月供車要5,500 港元多,但生意額去到月中都沒有2,000港元。之前自己只做過一年工作,根本沒有積蓄,所以那段日子很艱難才捱過。」
回想起那段日子,雖然艱難,Eric 卻沒想過放棄:「我每天早上八時便起身開車,在街上一直等,可能等到下午三時才有第一個客。當時沒有現今的電子平台,只靠自己泊部車在街道旁,猜猜哪間店舖有機會要車,我便泊在那裡:例如海味舖、裝修店,或者索性泊在工業大廈樓下,有師傅出來便走去問他要不要車。自己好主動,想盡辦法。」
除了Eric 本人,2003 年對爸爸的友誠公司來說亦是一個很重大的危機。貨Van 公司的營運多是與獨立司機合作,司機付費加入一間公司,而公司就派工作給大家。Eric 說:「公司巔峰時期有六、七十部車。但到了沙士,爸爸就叫司機們自己出去想辦法,不要再留下來,因為根本沒有生意,擔心他們的生計都成問題。」
「如何捱過沙士?其實就是靠一個『捱』字。有工作,我就做。我從來不會挑工作,誰人找我,在我能力範圍內能夠做到的,我就會接這柯打。可能是因為這種態度,所以獲得客戶的信任。他們都對我很好,後來巿道有改善,他們要找貨Van 時會想起我,亦推薦我給他們朋友。就是這樣,Referral 越來越多,工作又再上軌道。」捱過了沙士,Eric 與爸爸由零再開始:「我們兩個人,一起揸車,一同想辦法。」
拍攝專車團隊再闖天下
沙士後兩、三年左右,友誠的業務開始重拾正軌,不過隨著科技發展,出現了新的數碼call 車平台,對Eric這種傳統經營模式的公司帶來一定挑戰。他說:「這些平台一推出,我們的確有客戶流失,因為他們實在方便快捷。但無論如何,市場總有掛一漏萬的地方,所以我們唯有是做好自己,去找生存空間。」
想留住一班廣告及拍攝客戶,其實需要花時間和心思。Eric 說首要條件是部車一定要整潔。他們少接工程、泥頭之類的載運,就是不想把車廂弄污糟。「不過我說過,有job 我一定做,如果客戶有需要,我都會盡力幫他想方法,最多之後洗乾淨部車。」Eric 說。對於車廂清潔,Eric 很執着,每次出車接客人之前,他必定會把車抹乾淨,甚至移起地下的膠墊來清潔。「我要確保客人打開尾門時,見到的一切都是乾淨企理。」
Eric 承認他們的收費比一般街車貴,他解釋:「做拍攝工作,一定要準時。如果又要便宜又要準時,對於時間管理來說就有難度。例如你早上八時要接客去拍攝,七時有另一單job,那麼你接還是不接?如果接了,稍遇上交通擠塞,就有機會令八時的order 遲到。所以我由早上六時半開始便不接job,一心一意地等約好的八點柯打。時間也是一種成本,客人純粹看價錢的話,可能未必理解。」
對自己要求極高
Eric 每天平均工作17 至18 小時,這18、19年來如是,且是年中無休,大時大節都開工。 他說:「有一段時間,我每晚都把車泊在柴灣工業城(很多攝影師都在此設影樓)下面,在車內睡覺。很多時客人拍廣告拍到凌晨二時,而我朝早六點又有新job 在同一位置,所以就索性不離開!」
Eric 說自己試過做到崩潰,因為工作量實在太大(而且他對自己的要求亦很高)。當車隊還屬小規模時,他每天都要準備「拆彈」:「我每朝都擔心有司機遲到或者身體不適,自己想盡方法『執生』。試過早上六點半有order,而我凌晨四點才收工,但會很緊張,寧願在街上等,若他們遲到我就自己頂上。又試過他們沒有接電話,我就開車去柴灣工業城下面Standby⋯⋯幸好三、四年後,車隊班底終於變得穩定,我才較有信心,壓力不再這麼大。」
「 路途的確有辛酸,不過未試過想放棄。」Eric 娓娓道來:「 我試過懷疑人生:開車是我,接客是我,出單又是我,好像完全沒有自己的時間。不過自己又喜歡這個過程。做到今日,我仍很愛這份工。由第一日開始,就算遇到『沙士』,我入不敷支,但我都很享受那過程。我沒有想過挫敗。我覺得壓力才是成長的動力。越有壓力,就越有鬥志去做。」
管理概念是:一定要兄弟食飽
雖然今天運輸堂不是一間很大的公司,但發展穩健,有二、三十位合作伙伴/ 司機(Eric 稱他們為「兄弟」)。「我衷心的說,我班兄弟真的好好!其實大部份司機都是在『沙士』後,我重新招募回來的——除了一位,他叫阿文。他是長輩級司機,他與爸爸當年一起工作,到『沙士』期間,爸爸叫他走,但怎樣他都不走。阿文說橫豎外面都沒有工作,我照樣給公司付月費啦。但當時根本沒生意。這件事,我一直記掛在心裡,記到今天。他至今仍跟我們一齊開車,我很尊敬他。」
要成功營運一間運輸公司,Eric 堅信要有穩定的班底,而他的管理方針是:「兄弟一定要夠飽。我賺多賺少,相對不是最重要。我同他們說:你們食得飽,我才『攞嘢食』。如果你們食不飽,我一定不會在你們飯碗上取食物。」Eric 說他也是開貨Van 出身的,每天都在街上跑,所以對一班兄弟很有同理心。「這是爸爸教我的:他說你有飯食,就要分一碗給人食,不要自己一個吃光。這樣,你走到街上,才會有人跟你打招呼,而不是在背後指罵你,說你搶了別人飯碗才有今天。同樣地,我也不會把容易的job 留給自己,相反地,難做的,我寧願自己『頂硬上』。爸爸對我的影響很大,這麼多年來,雖然有時我們會有爭拗,但對於公司的經營理念,都是源自他一人。我在他身上學了很多。」
除了爸爸,Eric 也把他今天的成就歸功給團隊:「我覺得班兄弟是好幫手,很盡力去做好每一個job,這是我覺得很光榮的一件事。」
撰文 + 攝影= CHRISTINE HO