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保時捷911 GT3 R 是很好的賽車,各方面都很好,唯一不好的,就是先天設計的引擎布局,放在車的後方,真是不行;再者,其引擎開發其實已經去到很盡。」
葉恭正(Paul Ip)自己參與賽車,後來創立KCMG車隊,早期是一支方程式車隊,他說,機緣巧合,參戰原型車賽事,之後又再次機緣巧合,在GT 賽發展。當時的GT 賽,GT3 組別還未如現在普遍,那時還是GT1 年代。而當時的GT 賽,流行one make,例如奧迪(Audi)LMS、保時捷(Porsche)Carrera Cup、法拉利(Ferrari)Trofeo、林寶堅尼(Lamborghini)Trofeo, 就是公開的GT 組別, 然後慢慢才發展出GT3。
「因參與GT1 的廠商開始退出,過了一個GT1 的年代。SRO 的老闆Stéphane Ratel 抓住機會, 推出GT3,那時GT3 一出,大家都看到這條方程式,差不多是『三贏』局面。那時第一間真正參與GT3 的是奧迪,參賽型號R8,同一部車入門版,成為亞洲LMS Cup,其實那部便是GT3,奧迪找來地區經銷商/4S 店去參加,那個年代Audi Sport 的市場推廣業績相當好。」
然後,GT3 在全世界發展, 搞SRO Blancpain Championship,歐洲和亞洲都舉辦,很出色,甚麼車都可以參賽,當時候香港有林寶堅尼Gallardo,是第一批GT3 的年代,然後有奧迪R8,再之後是平治SLS,然後很多車廠的參賽型號都改變了,以前GT1 是廠隊參賽,GT3 則相反,只有私人車隊,沒有廠隊,當然話雖如此說,很多其實是「影子廠隊」,只是GT3 整個模式是「客戶為本」,變了整個GT 賽的形勢都改變了,超級普及化。
BOP 已成熟 GT3 到水尾
賽會以BOP 去平衡不同參賽車的輸出,Paul 說,「開頭兩年,BOP 不夠準繩,當時哪部車BOP 夠好,便一定贏車,因大家仍在摸索怎樣去控制BOP。到現在,當有八間車廠在同一個級別比賽,也控制得到,職業車隊和車手,頭十個位置的時間差可以是0.3 秒以內,不同型號的賽車,不同車手,可以做到這樣的效果,所以可想而知,BOP 控制有多準。」
發展到現在,Paul 認為,GT3 已差不多到尾聲了:「為甚麼我說尾聲呢?最大的問題,是車廠已經不再研發內燃引擎的supercar,像奧迪R8 要停產了,林寶堅尼下一部超跑作品是hybrid,再往下去,沒有引擎車了。下一代會不會變成E-GT3 呢?沒有人知道,只知道現在的homologation 可以再延長多七年,老實講,現今奧迪R8 已經十年款,只有少量新零件了,可以看到,現在已經是GT3 的頂峰,我覺得之後會走下坡,亦都沒有新廠商會再加入了。」
「現在只有『最後一代』的GT3 賽車,是保時捷992 GT3、法拉利296 GT3、寶馬M4 GT3,然後便再沒有然後了。平治、奧迪和林寶堅尼都說不會再推出新GT3,所以其實看得到,很多都已經停止再發展了,林寶堅尼的內部通知說,GT3 將會是同一款車,只是不斷有EVO 版,不知可以延續幾多年,總的方向,是不會再有新車推出。我們常說,賽車都是要夠新鮮,當一部賽車有17 年,其實應該是古董了。」
至於KCMG 車隊在GT3 的經歷呢? Paul 說,又是陰差陽錯帶來的緣份。「當時我們很幸運,因為奧迪要大力推廣LMS,當時奧迪並不是customer team 私人車隊去比賽,而是外判出去做。因為賽車太多,一間公司做不來,於是分了兩家來做,我們很幸運,是其中一家。後來,再發展成三支服務支援隊伍,有Absolute Racing,另外還有一間。我們那時主要幫奧迪做車隊的技術支援,因為我們有GT3 經驗,客戶就想租車去鬥Asian Le Man(ALMS)的GT3,我們便租給他,KCMG 參與GT3 的緣,就是這樣種下來。」
協助研發日產GT-R
有了這個經驗之後,他們同時間跟林寶堅尼合作,協助技術支援。「雖然林寶堅尼當時的Trofeo 不算GT3,但都是一部GT 車。而我自己一直有鬥cup car 賽事,到後來,日產推出一部新車,便跟我們傾,因為KCMG 的總部也在日本,我們跟日本的廠商關係也比較好。第一件事,他們問我們有沒有興趣?我們答有,便着我們去睇車。」
Paul 說:「當時完全沒有人知道日產會研發GT3,我們睇過車,便開始參與那部GT-R GT3 的研發,當然,我們分享了跟SRO 和ACO 合作的經驗給對方,只是日本廠人有點固執,喜歡行自己的一套。事實上,那部GT-R 在日本賽事中表現很強,但一踏進其他國門去鬥GT3,表現便差了點,因為廠人仍未捕捉到GT3 賽例的神髓,即是後來他們終於也明白。」
「我們往外比賽,其實已經在拼命,取得前三名的成績,他們都會看得到,現在也終於明白,外面GT3 的玩法是怎樣,這不代表他們改變的步伐很慢,只不過在GT3 賽例,他們的良好設計用不着。反而,往外鬥車,GT-R 在外地又有點『蝕章』,例如油缸、避震、引擎啟動器和離合器,這些都是他們以很專業車手的態度出發,是給專業車手駕駛的車,但是他們忘記了現在GT 賽的主要級別,是專業Pro 和業餘Am車手,如果離合器的設計是一個Am(業餘車手)起不了步,那是沒意思的。」
GT-R GT3 是KCMG 正式跟日產做的車廠合作項目,在規格上,那部GT3 跟日本Super GT 的GT300 規格是相似的,概念上很相同。「很多細微位置例如GT300 不能有ABS, 而GT3 可以有ABS。於是日產就在GT3 裏加裝ABS, 可是賽車用的ABS 也有很多級數,而廠方又不肯花時間去做mapping,如果我們花時間去做一個ABS mapping,圈速相信已經會快約三秒,現時的電子輔助系統,在賽車裏真的很厲害,只是廠方不注重,因為他們沒有用過ABS,車廠最頂尖的賽車部門也不需要ABS。又例如循跡系統,現在的新科技已經去到前後有縱/ 橫的循跡向量控制,而他們卻又沒有,可能仍是用一套單向系統。外國車廠的ABS 已經去到四向,四個車輪獨立的ABS。」
「所以,科技相差很遠,硬件很好的,避震、車架、煞車和擾流那些都很好。又例如我們有pit stop, 我們要部車一落地便即時發動引擎,但他們沒有一個功能讓部車一落地就發動。因為電腦的研發已經受cost cap 限制了,要犧牲這功能了。又或者他們用來發動引擎的機器很緩慢,而我們現在使用的是很快捷的,我們每次pit stop 要部車落地才可以發動引擎,四個車輪落地,再按掣,GT-R 起碼輸別人兩秒。就是在這些地方輸,或者因為他們本身部車沒有Start/Stop 掣,因為賽例不同,而GT3 的都設在軚盤上, 另外有些掣可能設在很遠,扣好安全帶之後不少車手根本不夠手長去按,但因通過了homologation,便不能改動按掣的位置。」
再戰東望洋的失落
然後,當GT-R 到澳門鬥GT 盃時,理論上它應該很強,始終是turbo 車,缸體又夠強。但是後來,就是兩個問題:BOP、ABS 和TC(Traction Control 循跡系統)判了它死刑。「現在的GT3 賽車,車手真的要去駕駛,其實是要開ABS 和TC,要學會這些。去到彎前,ABS 不及對手收得遲,因為設計是單向式的,沒有對手那些四個車輪獨立ABS 的反應。在葡京彎,可能拼了命才能在130M 收車,還得要在正確線位,但平治(Mercedes-Benz)卻能在90M,走在內檔收車,然後又煞得及,單是這些,GT-R 已經是無得追了。」
「其次,就是在髮夾彎出彎起油,我們要關掉TC,別人就用TC 俾油出,但我們的TC 設計太舊,太早期那些,起油時電子制御介入太多,抑制了油門,整車起不了油,加速不來。而一落髮夾彎之後,就是水塘大直路,那是很重要的一段,由於出不了彎,整個勢已經失去了。所以車手們去到後來,索性關掉TC,於是變了在澳門鬥GT3 的年代,GT-R 根本無得鬥。至於BOP 那邊,賽會一聽到『GT-R』幾隻字,就害怕八、九十年代贏出幾條街的經典場面又再出現,於是就被BOP 勒到根本無得鬥。」Paul 詳細解釋說。
「賽會對我們落的BOP,是減turbo 壓力輸出,兼加磅,其實已經沒有競爭力了,一個圈慢五秒,無得追。三部GT-R 在後面慢五秒,直路追不到奧迪,R8 出名直路慢,所以那一年就是很痛苦的經驗。NISMO 未搞好ABS mapping,就無意思了;賽會那邊的BOP 又說不來,因為GT-R 在其他賽場好快,就不可能到了澳門,便突然間給放鬆BOP,但是就是那麼巧,部車大,上到山路,背着鉛又重,落到山腳又起不到油,又收不了車,動力又不夠,所以,很難搞。」
他繼續說:「我們曾用GT-R 去過德國參加紐保靈24小時耐力賽,但始終也是不太理想,發覺真是戰鬥力不夠強。GT-R 用的Yokohama 輪胎,是特意為日本賽場研發的,去到德國根本用不着,你用德國車用的米芝蓮,它們是為平治、保時捷度身製造的,就算用了,仍是不夠追。所以後來都我們都要屈服,要換歐洲品牌賽車,就跟保時捷談了很多,後來真是給我們做到我們想做的事情,我們就跟保時捷合作,算起來有四年了。我們的GT3 路途,基本上是這樣,都是陰差陽錯,由LMS 開始,突然間NISMO 敲門,然後就這樣開始參賽。」
廠隊身分的重要
一路走下來,Paul 說很幸運,「基本上接觸GT3 都是的形式去做,奧迪和日產一樣,現在跟保時捷亦一樣。之前說,因為現在沒有廠隊,只能以客戶車隊去參賽。而事實上,客隊裏面分很多級別,你在哪個級別、車廠就因應它而向你提供對應的支持。車隊仍是KCMG,但是他們裏面接觸到多少數據,或者有沒有話語權,例如要作避震改裝,能否直接跟廠溝通。還有,他們會考慮是否派出王牌廠級車手(factory driver),以及廠方會給多少預算你。預算的意思,例如他可能借車給你,你不用買車,不用買零件,整個零件貨櫃就在維修區後面,這些支持待遇的不同,對成績已經差很遠。」
「因為始終尤其是零件,是車隊最頭痛的事情,沒有又不行,有的話,你跑完那季,那些零件又不值錢。所以最重要廠方支持,我們去到全世界比賽,他們不斷派出資源到各地支援。我們當然很多研發,例如我們用了新款輪胎,需要某種避震匹配。可以透露的,我們現在就於歐洲進行測試,三日後又有第二次測試,都是配合廠方做這些研發,而KCMG 仍是一支車廠支援的私人車隊。所以其實大家現在都看到的級別有兩個,有Pro、Am 和Silver 等,你都會看得出Pro 級別的那些『私人車隊』,根本就是廠隊。」
911 已發展到極限
KCMG 參與GT3 賽事,開的是保時捷911 GT3 R,「它是一部很好的賽車,各方面都很好,唯一不好的,就是先天設計的引擎布局,放在車的後方,真是不行;再者,是引擎開發其實已經去到很盡,比對平治GT3,街車版的馬力,比賽車版本還要高,在賽場是減馬力的。而那部保時捷,是強行催谷更多馬力,根本動力不足,所以差很遠,開起來要用很經典的911 駕駛方法。在比賽時,一出現安全車帶領,保時捷的四條胎冷卻了,便很難才能暖回前胎,因為911 的車頭沒有重量,很輕,因此只會推頭,可能要多跑兩個圈才回復抓地力,但可能對手們都爬頭走了,所以大家見平治那些GT3 那麼厲害,就是因為這原因。因為要暖前胎,是很難的,要有重量,後胎要熱,踩一下油已經可以,起步會快,所以中置或後置引擎是會差一點的。現在一些新車種,例如奧迪R8 LMS EVO 2,竟然在前面的分流器加鉛,增加重量,讓前胎更容易找回抓地力。」
「以前常說,賽車不是看第一個彎,但現在基本上是第一個彎之後,能夠帶頭的到會贏,很難追,很難超車,因為大家都那麼厲害,因此排位很重要,24 小時的耐力賽,完賽時兩車只差零點幾秒,剛剛的Daytona 耐力賽,跑完24 小時,最後兩車成績只差半秒,24 小時一直拉不開,咬住不放,很恐怖。」
「新款的保時捷911,是一部最先進和貼近最新賽例的GT3 規格,電子系統又好,擾流又好,就算換部件,都是最先進的。GT-R 的硬件,在六、七年前算是很好,但七年之後,很多賽例改變了,所以其實部車已經過時了。」
「我們轉去用保時捷那一刻,我想印象最深的有兩件事,一是電子系統,第二是部保時捷很容易保養,識搞的話就很容易搞,相反GT-R就麻煩了,例如你換個底板,可能要15 分鐘,保時捷可能只需三分鐘。這些就是長期參賽,慢慢吸收GT3 賽事的要求。現在新的寶馬(BMW)GT3 根本是LMP 來的,我想只需鬆開十個勾,整個車殼便可拆散。」
他解釋說,保時捷對應BOP,其實很簡單,911 已經盡了全力,怎樣去駕駛都可以的,廠方去求情BOP 放鬆多一點,作用都不大,因為部車去盡了。唯一方法是去削弱對手,要對手加磅,911 根本已去到極限,就算BOP 給它開多十匹,但部車根本沒有十匹可開出來,這就是保時捷最大的問題,就算能開到多十匹,都捱不過24 小時耐力賽,短程衝刺賽尚可以。又是那句,保時捷已停止研發GT3,賽車項目上想去玩F1,而街車已主力研發電動車,會不會再推出一副新的水平對向內燃引擎?應該不會了,現在這副引擎已經去到極限了。
港隊NSX「被加氣」
說回剛參與FIA Motorsport Games 的那部NSX GT3,Paul 認為當時的BOP 很理想,因為NSX 一向成績不好,BOP 自然寬鬆。「去到Paul Ricard 這些直路多的賽場,肯定是選一部BOP 夠好的車,第一天去FP1,我們成績是P2 的,仍未去盡的,然後李英健和我就泊好車,說可以了、夠了。」
怎料,賽會後來說要加胎氣,Paul 回復說,是跟平時的建議胎氣去開,他們說,這次是FIA 賽事,不跟平時,因此一定要打足指定數值的胎氣。「我們原先用1.1bar,賽會說我們胎氣要達到1.4bar,我們平時熱胎之後才去到1.4bar,那如何盡力鬥車呢?改動胎氣之後,其實我們整個周末已經可以收拾行理回家了,因為煞車、轉向、起油,各方面都不會理想,整車在跑道上像溜冰一樣。我們其實對該套Pirelli 輪胎很熟悉,用了那麼久,但是我們一直都是走低胎氣的,突然間要我們打多胎氣,根本就玩完了。我們試車的時候,成績是可以的,那部是跟改裝這部NSX 的JAS 廠租過來比賽用的。」
撰文 = 陳自齊
(照片由受訪者提供)